中篇小说    

                毁灭的玫瑰（七）

                   文/肖锋斌

         原来吴越美，吴超美是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异姓姐妹。吴越美本姓郑，父亲郑怀仁是位电力工程师，母亲吴淑琴是郑怀仁儿时最要好的朋友。农村有个习惯，重男轻女。女孩能读到初中毕业就很不错了。男孩子就不同了，只要本人有潜力就可以读高中、上大学甚至更高的学历。郑怀仁从小天资聪明，学业顺利，他以出色的成绩考入一所重点高中。郑吴两家很早就有攀亲的约定，郑怀仁一上高中，两家老人就给他们订了亲，郑怀仁和吴淑琴也表示同意。

        当时，两家都不富裕。郑怀仁上高中时经常穿着补丁衣服，一个星期7.2斤口粮，有时从家里带些干馍馍充饥。吴淑琴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总怕她的白马王子挨饿受冻，偷偷从家里找一些她哥哥暂时没穿的衣服给他送去。如果家里有好吃的东西，她也忘不了她的白马王子。郑怀仁也打心眼里感谢他的未来夫人。

        1981年，郑怀仁考上了朔方电力学院，郑吴两家喜出望外，逢人就讲，见人就夸，郑家出状元了。高兴的同时，吴家难免有点担心，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能娶一个初中文化程度的农村姑娘吗？

        由于两家关系好，郑怀仁和吴淑琴也是青梅竹马，况且在经济困难时期吴淑琴经常帮助郑怀仁，因此郑怀仁也没有忘记吴淑琴的恩惠。但是吴家总是听人说，上了大学的人都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四年不愿回家乡。”照此下去，郑吴两家就无缘做亲家，姑娘吴淑琴也不会成为状元夫人。想到这里，吴家提出要求，想把吴淑琴早点嫁过去，免得夜长梦多。郑家二老和郑怀仁也没有意见。

        1982年暑假，郑吴两家以怕学校知道为由，没领结婚证就偷偷给两人举行了婚礼。婚礼很简单，只有亲戚知道。婚后，郑怀仁还是继续上大学，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也许是郑怀仁学习紧张，也许是吴淑琴的原因，婚后两年吴淑琴还是处女的样子，没有怀孩子。直到1984年暑假，爱情的火花终于有了结果，吴淑琴有了。郑吴两家都很高兴，第二年，也就是1985年5月18日，小宝贝出生了，是个千金，起名叫郑月妹。

        邻居接着说：“你妈为了你，起早贪黑，精心抚养，希望你快点长大。你爸爸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冀北省电力公司，和这家公司老板的姑娘结了婚，当了一个现代的陈世美，从此再也不回家，连一封信都不写。你妈妈知道此事后，非常气愤。在你不到两岁那年，也就是1987年3月，你妈妈抱着你，登上了东去的列车……”

        下面就是“秦香莲上京找夫”的故事。

        吴淑琴抱着不到两岁的孩子，来到了冀北省电力公司。通过别人的指引，找到了负心汉郑怀仁。郑怀仁对吴淑琴的突然到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的妻子不在，他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把吴淑琴领到了家里。

        “你怎么来了！？”这是郑怀仁的第一句话。

        “我是你的妻子，带着你的未见面的女儿，难道不能来吗？”吴淑琴没好气地应答。

        “我们又没有领结婚证，谁承认你是我的妻子。”

        “郑怀仁，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把以前的事全忘了，这孩子是谁的？你都忘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们又不是合法婚姻，我也不常回家，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你敢做亲子鉴定吗？”

        “好了好了，你这些话能摆到桌面上吗？打官司也要有个凭证，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郑怀仁确实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他心里想，反正这事不能让他现在的妻子知道，能尽快地把吴淑琴打发走才是上策。他从抽屉里拿出1000元人民币，递给吴淑琴，说：“你看，我对不起你，这些钱就作为我对你的补偿吧。”

        “谁稀罕你的臭钱！”吴淑琴一把把钱扔到郑怀仁的脸上，“我找你们领导去，让你们领导认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让你们公司全体职工都看清你这副丑恶的嘴脸。”

         孩子被吓哭了，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回家。”

        “你看看你爸爸这德性，禽兽不如。”吴淑琴一边骂着，一边失声痛哭起来。“我真是瞎了眼，错把魔鬼当圣人，你将来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山村来的土包子，泼妇，不知好歹。”

        吴淑琴一头撞了过去，被郑怀仁两手挡住，没有撞上。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不管贵贱，一阵猛摔，拿起一个小凳子用力向电视机砸去，电视机的外壳裂了一条缝。

        郑怀仁好像愿意让她砸，站在那里丝毫不动。孩子这会哭得更厉害了，抱住妈妈的腿一个劲儿地喊回家。吴淑琴推开孩子说：“找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爸爸去。”说着，冲出房门，进入楼道。

        孩子凄惨的哭声惊动了五邻四舍，吴淑琴的心里就像被万把利剑刺伤，母亲的良心和骨肉之情迫使她不得不回来将孩子抱走。

        “大家都来看陈世美，现代陈世美，郑怀仁……”吴淑琴走出大楼，高声喊着。

        围观的人增多了，他们看见眼前这个穷酸的农家妇女歇斯底里的样子，以为是个神经病患者；再看看站在住宅窗口怒发冲冠的郑怀仁，弄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楼上有人喊着：“别让那个妇女跑掉，她把郑工的东西全砸了！”

        围观者发出一片抱怨声和谩骂声。吴淑琴这阵就因一个“砸”字，把本来很有理的事情突然变成无理取闹的暴行，没有人支持她，她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看了看一双双怒视的眼睛，抱着哭得嗓门嘶哑的孩子，离开了电力公司。

        郑怀仁的新欢——公司老板的千金——郑夫人即一身傲气的刘艾妮回来了。“郑怀仁，你这个孬种、狗熊、窝囊废，你做了什么丑事让人家这样报复你……”

        “那是个疯子，我有什么办法，自认倒霉吧。”

        “别让那个疯子走掉，我来教训她。”刘艾妮气冲冲地说。

        “你别没事找事，你和一个疯子较劲值吗？”

        “那就白白罢了不成。”

        “那你还想怎么样？……”郑怀仁有气无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