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毁灭的玫瑰(八)
文/肖锋斌
吴淑琴蓬头垢面、万般憔悴地走出电力公司,她的孩子郑月妹,满脸泪痕、两眼红肿、嗓门嘶哑、上气不接下气。她本想向郑怀仁通过组织关系讨个说法,没想到让郑怀仁忘恩负义的话语迫使她失去了理智,砸了东西,毁了家具,分文未取,倒落了个泼妇骂街的下场。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特别傻:未领结婚证就结婚,未有准生证就生孩子,好像自己天生就是郑家的奴仆;如果郑月妹是个男孩,情况或许还能好一点,偏偏是个女孩,要求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国策会使郑家断了香火;郑怀仁是重点院校的高材生,自己是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土包子,种种迹象给郑怀仁效仿陈世美创造了条件。自己虽然是受害者,但法律不会支持她这个不领结婚证就结婚的人,还有这个不应该有的孩子。
吴淑琴这会只有一个念头,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孩子怎么办?她还小,她还不了解社会,她的生身父亲会不会要她?想到这里,吴淑琴的心又软了下来,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替自己出这口气。
她沿街走着,来时所带路费已经用尽,郑怀仁所给她的1000元钱补偿金也分文未取,孩子郑月妹哭喊着要吃的,吴淑琴给孩子讨要了一个馒头,孩子一边吃着,她们娘俩一边走着……
一阵急促的汽笛声过后,吴淑琴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个小时后,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着液体。一个慈祥的小伙子、满头汗水的医护人员向她挥挥手,暗示着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吴淑琴惊讶地问。
“你晕倒在街道上,差点儿出车祸,是这位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的。他为你办了所有手续,你应该感谢他才是。”医生指着这位小伙子说。
“谢谢您!”
“不用谢,我叫吴金龙,在南州黄河制药厂工作,前天出差到这儿,今天准备回厂,碰见你突然晕倒,就把你和孩子送到医院里来了。”
“孩子,快给吴叔叔磕头,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郑月妹很快就向吴金龙磕了个头。
“我叫吴淑琴,家住永靖县大坝乡郑吴家。来京找亲戚未能如愿,花光了盘缠,不能回家。多亏遇到了你,还是我们吴家人好。”吴淑琴感激地说。
“我们吴家是天上的人口,‘吴’字不是口子下面一个天吗?苍天不会灭吴的。你先休息,我去买火车票,咱们明天一块儿回。”
西去的列车荡涤着昨日的阴霾,憧憬着未来的希望。吴金龙,吴淑琴,郑月妹三个人正好坐在一起,吴金龙上车前就给孩子买了许多好吃的,好喝的,郑月妹也特别喜欢吴金龙,“叔叔,叔叔”叫个不停。
吴淑琴这时既感激又惭愧,感激的是她遇见了好人,惭愧的是她将怎样报答吴金龙的恩情。“吴先生,我怎样才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没什么,回去再说吧,等我见了郑先生,你们全家团圆,再谢我不迟。”
吴淑琴的眼泪顿时就像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她实在忍受不了“家”给她带来的打击,一路的旅行给她创造了痛说“革命家史”的机会。
吴金龙被吴淑琴的悲惨遭遇所感动,他本来也是一个痛失家室的单身男子,身边只有一个没有娘的女孩子吴超美,托别人抚养,每次出差,他都操心着孩子,想着何时能给孩子找到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的“妈妈”。听了吴淑琴的诉说,他不愿给任何人讲的苦痛终于泄露了出来。
“我的妻子张倩产后大出血,医生问我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我说大人孩子都要保,医生说这不可能,也许大人小孩都保不住,结果小孩保住了,我的爱妻张倩却离开了人世……”吴金龙说到这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吴家人怎么这样命苦?”吴淑琴说着也哭了起来。多亏孩子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吴金龙是1959年出生的,比吴淑琴大两岁,他发现吴淑琴是个非常贤惠的女性,通情达理,如果他们结为伴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他下决心说服吴淑琴,一块回家,结为连理。吴淑琴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吴金龙不嫌弃她和她的女儿郑月妹,她一个“不”字都没有。就这样,一个新的家庭又重新建立起来了。郑月妹从此改名为吴越美,吴超美比她小半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