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雨笙

      马丁·布伯是现代德国最著名的宗教哲学家，他的学说对于二十世纪人类精神生活产生了相当深刻的影响。因而被视为当代西方伟大的思想家之一。

      我读了他的《我与你》这本论著，深深地为该书所蕴含的独特深遂的思想所折服。作为一个探索者和求知者，兼容并蓄的吸收各方面的文化，了解东西方有价值的思想作品和精髓是十分必要的。我想有志青年和学者都会和我同感。从这些优秀作品中获得对人生的领悟和启迪，以踏上永恒的自然之路。

      下面我想把这本书推荐给广大读者。作为了解西方文化，了解宗教哲学开一扇门窗。

      布伯一生的活动集中在对宗教哲学的探索和研究上。他意识到：宗教不过是人与上帝及先知、圣徒间的亲切“对话”，其间无需任何由概念体系构成的神学作为中介。这对于把上帝奉为偶象，奉为不可接近和不可理喻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一大突破和纠正。

      《我与你》是布伯最重要的著述，全书共分三卷。第一卷旨在挑明世界的二重性与人生的二重性，提出两大原初词。即“你”之世界与“它”之世界的对立，“我——你”人生与“我——它”人生的对立。第二卷讨论“我——你”与“我——它”在人类历史及文化中的呈现。第三卷展示了“永恒之你”即上帝与人的关系。

      什么是两大原初词?它是怎样构成世界的二重性?下面我简要地把这本书做个梗概和介绍。

      当人栖身于“你”之世界，在其间与作为“你”的在者相遇。它包含的意思有：当我与“你”相遇时，我和“你”是沟通的，我不是为了满足我的任何需要，而与之建立“关系”。因为“你”便是世界、便是生命、便是神明。我当以我的整个存在。我的全部生命，我的真本自性来接近“你”，称述“你”。“你”即是世界。

      而“我”和“它”之间，“我”只是一经验物、利用物的主体。没有沟通、没有了解、没有情感、没有“关系”。这期间或只有秩序。对于“它”之世界来说，经验与功用造成人与“它”之世界的基本关系；经验与利用不断重构世界，并把世界引入多样目的，随着“它”之世界的扩展，人的经验能力与利用能力也持续增长，但这种能力却以减损关系伟力为代价。而人仅能凭借关系力量方可生存于精神。

      但如没有“它”之世界，世界乃不能成为有序，而如仅靠“它”之世界生存，世界也将没有光明。这两大原初词构成了精神和现实两大世界。

      在布伯看来，“我”与“你”的相遇，“你”就是在者。“我——你”之间的纯净关系，即超越时间又羁留于时间，它仅是时间长河中永恒一瞬间。然而价值即呈现于其中。呈现于“我”与宇宙中其他在者的关系之中。关系乃精神之家。

      布伯把关系世界，也就是“你”之在者世界划分为三种境界：

      ——与自然相关联的人生；万物都是有灵的。

      ——与人相关联的人生；

      ——与精神实体相关联的人生。比如和书的对话交流。

      第一种人生，是自然与“我”之间，此关系飘浮于幽冥中，居于万物和我之间，它们无力接近我们。当我们向其称述“你”时，它们是感恩的，而你也充满法喜。

      第二种，是与人相关联的人生，这是公开敞亮，具有语言之形的关系，在此间我们奉献并领承“你”。

      第三种，是与精神实体相关联的人生，此为朦胧玄奥但又昭彰明朗之关系；它无可言喻但以创生语言之关系，在这里，我们无从聆听到“你”，但可闻听遥远的召唤，我们因此而回答：“构建、思考行动，用全部身心倾述原初词。这种与精神实体相关联的人生，可以从书中、戏曲、歌曲中，文化艺术中把握。

      这三种境界充分说明：人不但可在相遇者身上发现“你”，在自然中，在精神领域内皆可发现“你”。并可在惟一性中把握“你”，最后可用原初词来称述“你”。

      被称述“你”之人可能因蔽于经验而无从领会此圣洁关系，即使如此，关系依然存在。因为“你”超越了“它”所能认知的范围，“它”远不能理喻“你”之伟力。

      在我们的世界中，每一“你”（也就是和“我”相遇者）注定要演变成“它”，而每一个别之“你”皆是对永恒之“你”的洞见：每一个个别之“你”皆向“永恒之你”称述原初词“我——你”。关系通过每一在者的“你”而实现于在者，以及落空于在者。因为“先天之你”本质上不可能沦为“它”，故而它仅能在“永恒之你”的直接关系中圆全自身。

      在我们的世界中，每一“你”按其本性注定了要演变成物，或者说注定要不断返还物境，然而世间每一在者在其物化之前或物化之后均可以“你”的面貌呈现于“我”。

      马丁·布伯对人生的洞见反映了他不凡的精神境界。在他看来，只有在“永恒之你”也就是圣容光耀下的人生才是惟一实在的人生，惟一真正“客观”的人生。他说：“人逃离安居而进入此人生，他蕲求趁肤浅虚假的客观性尚未淹没本真实在的客观性之时，挣脱前者而获致后者，以便拯救自己”。

      马丁·布伯对时代、未来、前景的描述也具有相当深刻的洞见。他指出：生机盎然的“道”呈现于世的时代那是“我”与世界之关系复苏更新的时代；活泼沛然的“道”主宰世界的时代，即是“我”与世界之和谐岿然挺立的时代；而“道”之流俗的时代则是“我”与世界相疏远的时代。这是非实在化的时代,这是宿命化的时代——直至满怀恐惧于黑暗中屏住呼吸，直至人陷入蓄力以再度奋飞的沉默。

      他进一步指出，世界进程历程非为单纯的循环，它正是道路，在每一新生的亘古中，宿命越加汹汹。皈依越加赫赫，上帝的显现越加临近。它临近人际领域，临近潜伏于我们之间，隐身于“在此之间”的王国。历史乃玄奥的趋近。它之历程中的每一螺旋都使我们沉沦入更彻底的堕落，又使我们飞升入更完善的皈依，从世界看，此历程是皈依，从上帝看此历程则是拯救。

      以上我概要的介绍了马丁·布伯和他的《我与你》这本哲学论著，他从宗教哲学的角度向我们展示和揭示出世界人生的二重对立矛盾。并为我们勾勒了一幅人生壮丽前景和归宿。学习了解西方文化，了解古今中外优秀作品。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唯心唯物是一对矛盾统一体的两个不同的侧面。缺少任何一支都不能构成完整的体系。希望读者能通过篇文章，去了解马丁·布伯以及他的《我与你》这本哲学论著，并喜欢它。

        写于1990.1 整理于201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