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 鸡扒岭感怀
追寻半世泛青黄,
春雨迷蒙润老苍。
断壁犹存豪气派,
残垣铭记少年郎。
是非遑论真情永,
正误不谈经史藏。
峰岭登临寥廓变,
沉浮涤荡共安邦。
海光作于壬寅虎年仲春
20220407
诗中故事:花都炭步的鸡扒岭,是七十年代初广州市第九十七中学分校的旧址。
这里的山岭,经风雨洗刷,水土流失,仿如被鸡爪扒过,留下道道爪痕。鸡扒岭因此而得名。
我们这些曾经在鸡扒岭建分校的老顽童,当然有抹不去的记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正值中苏关系恶化,国家正部署战略疏散。于是,广州市的所有中学,都要在郊县建分校。经上级审定,九十七中学分校就选址花县炭步公社藏峰大队的鸡扒岭。
建分校的主力军,自然就是高中生。主要建筑材料,木材到从化太和的帽峰山砍伐。还得自己步行十几公里,扛到广州的大沙头码头,用船运到炭步公社的码头,然后再步行十多公里,扛到分校工地。
地基用的石材,就地取材,自己上山打,自己扛回来。最要紧的是泥砖,要用水稻田的淤泥。这可是农民生存的命根。田里上面的淤泥,我们俗称肥泥,肥泥的厚薄,决定稻田的质量。肥泥下面的叫泥骨,没什么营养,水稻自然长不好。因此,这类田俗称薄田,或薄地。
我们用了肥泥打砖,简单地说,就是把肥田变薄田,那是要直接造成减产的。这对于农民来说,就不是从自己碗里匀口饭吃那么简单,那是牺牲自身的根本利益来支持国家的非常决策。
也正因如此,现在是禁止用水田的淤泥烧砖。
如此大规模建农村分校,是我们那一代人空前绝后的壮举。功过任后人评说。但这经历,对于我们来说,是刻骨铭心的。
也正因为如此,曾经参加过这场几乎人人都掉层皮的大会的我们,一讲起,就不胜唏嘘,感怀那酸甜苦辣。很多同学成群结队地重游旧地,指点着残垣断壁,畅谈那难忘的记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记忆毕竟青黄不接了,这应了一句老话,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时间当然可以冲淡一切,但岁月留痕,似乎也是不可磨灭的。如果重修旧址,那就是“春雨迷蒙润老苍”了。
建分校的初期,最辛苦的是打泥砖,而打泥砖最辛苦的是在寒风刺骨的天气中踩泥。本来这些都是牛干的,但我们没有牛,有的却是人。于是我们就挽起裤脚,以人代牛,踩到田里。
寒风刺骨的大冷天的早上,水田上一层薄薄的冰还没有完全融化,要把脚踩上冰冷刺骨的泥水中,那种滋味,没齿难忘。
“断壁”“残垣”是记忆的载体,当然重温当年的“少年”“豪气”。但若论这段历史的功过得失,那就谁也说不清,说不准了。既然这样,那就“千秋功罪”,留给后人评说吧。我们只记住:曾经沧海方知水,除去巫山只剩云。所有的一切,都有归宿。
我们可以自豪地说一句:在应该好好读书的时候,我们没有好好地书本的书,却读着一本广阔天地的书。从历史的角度,这显然是失大于得,否则这分校就会延续。但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这似乎又是不二的选择。
我个人还是坚信一点:经过分校锻炼出来的这一代人,品格与风采,都是独树一帜,虽然沉浮涤荡,但肯定能与大家一起,为安邦定国尽一分力,所以,我用“沉浮涤荡共安邦”来作结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