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平:采访手记——给流浪孩子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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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手记:给流浪孩子一个家

刘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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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创作于2004年,作者时任河北电视台《今日女性》栏目编导)

 

200476日,星期二。

石家庄市少年保护教育中心。

“叔叔好!”随着一声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小莎莎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满脸洋溢着幸福和纯真的微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聪明可爱、活泼美丽的小姑娘同哪个蓬头垢面、伸着脏兮兮小手沿街流浪的小乞丐联系在一起。然而,这是事实。

我的采访不知从哪儿开始,因为我实在不忍心再揭开小莎莎那颗幼小稚嫩的心灵上的创伤,然而,我的工作又使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的思绪随着小莎莎断断续续的叙述,飞到了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小莎莎学名李莎,山东人,4岁那年,爸爸妈妈离婚了,从此,小莎莎再没有见过妈妈,爸爸带着莎莎来到石家庄,然而,不争气的爸爸又因盗窃被判刑入狱。从此,小莎莎无人照管,开始了流浪行乞的生涯,在半年左右的时间里,小莎莎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着,终于在20029月,被收容到石家庄市少年教育保护中心,开始了新的生活。在少保中心的日子里,老师也曾带莎莎到监狱看过正在服刑的爸爸,可是,刑满释放后的爸爸却没有来接莎莎,至今杳无音讯。

“想爸爸吗”,我问。

“想。”莎莎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蔡秋迪,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却不能让我的思绪有丝毫诗意的遐想。这是一位大约十三四岁的漂亮的小姑娘(真实的年龄她自己都很难说清),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白皙的脸庞,甜甜的微笑,俨然一个文静的大学生。可叹的是,她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一位独身的老奶奶从街头抱养了她,然而,2002年,老奶奶去世了,小秋迪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无可奈何的小秋迪开始了边乞讨边打工的生涯,她一路从南方来到北京,从北京辗转到保定,在保定的一个砖厂帮人洗衣服挣口饭吃,最后来到石家庄,在石家庄青园街派出所民警叔叔的帮助下,她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新家——石家庄市少保中心。

同小秋迪一样,张韬帅从小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照管他,这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迷,家乡桂林的山山水水和慈祥宽厚的外公给了他幸福而难忘的童年,然而,这一切是那么的短暂,在他4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外公说那就是他的妈妈,让他跟妈妈一起走,小韬帅天真的以为外公会跟自己一块走,可外公把他和“妈妈”送到火车站后,就没有了踪影,从此,小韬帅再没有见过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是为什么?这成了韬帅心中的又一个迷。

跟“妈妈”来到山东,小韬帅便掉进了魔窟,养父把他当成出气筒,逼他做繁重的苦力活并动辄打骂,随后又把他卖到晋州,之后,小韬帅便开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在石家庄靠乞讨为生,终于在2002年被石家庄少保中心收养。

赵乐乐的现在是快乐的,可他的过去却经历了太多的不幸和辛酸,他从小得了脑炎,狠心的父母因没钱给他医治,便抛弃了他。模糊的记忆中,爸爸开着一辆三马子,把他拉倒了安平县的一个村庄,一路上,不知情的乐乐好羡慕当司机的爸爸呀!心想,长大后,一定象爸爸那样当一名司机,然而,就在他为此陶醉时,爸爸把他扔到了路边,扬长而去,乐乐哭啊喊啊,却怎么也没能唤醒父亲起码的良知。乐乐扒火车到了北京,后来到石家庄,少保中心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整个的一个下午,我的心在流泪,我将永远不能忘记这些可怜而又可爱的孩子,他们当中还有被贩卖过无数次后流浪街头的许兵,父母双亡无人照管的党立朋等等。

(二)

 

据少管中心管理科崔科长节绍,由于有过特殊的经历,这些孩子刚到少管中心时都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戒备、抵触心理十分强烈,说谎话,报假姓名、假地址、假年龄,随时在心理上进行着自我保护。二、无组织、无纪律,不服管教,自由散漫。三、帮派意识较强,仍然保留着流浪时争夺丐帮帮主的习惯。四、厌学情绪严重。然而,这些孩子都有很强的可塑性,经过在少保中心的学习,大都进步很快,确立了自己的奋斗目标,蔡秋迪、李莎因为参加了军训,对军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志向是长大成为军人,张韬帅博览群书,求知欲非常强烈,希望长大后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人,赵乐乐则表示以后能当一名司机。另外,这些孩子普遍吃苦耐劳,自理、自立能力很强,将来肯定有培养前途。

听了崔科长的介绍,我心里有了一丝的安慰,应该说,这些孩子的过去虽然不幸,但他们的现在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在少管中心可以接受应有的教育,享受家庭般的温暖,他们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拥有阳光,拥有理想,然而,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街头仍有三三两两行乞的儿童,我的心又沉重起来,对流浪儿的救助,任重道远。

(三)

 

200477日,星期三。

平山县少年保护教育中心。

张凤英,一个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中年妇女,收养了58个贫困孤儿,成为58个孤儿的代理妈妈,为了这些孤儿,她还承包了荒山。她说,承包荒山的目的,一是为了解决孤儿们的生活,二来,为孩子们将来就业寻一条路子。

张凤英很忙,又不善言谈,只言片语中,我了解了她收养的一些孤儿的情况——

8岁的彝族孤儿吉力小兵父母双亡,两个月前辗转从四川来到这里。

一个叫寇学梅的孤儿,她患有神经病的父亲去世后,狠心的姥爷把她的傻妈妈以3000元的价格卖掉,流浪街头的小雪梅最终来到了这里。

曹桂槐,一个13岁的孤儿,天生右腿残疾,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后来和一个瞎子爷爷一起讨饭,现在,小桂槐已经上三年级了。

“我不愿意人们喊这些孩子叫孤儿,这会伤害他们的自尊”张凤英说。

张凤英的少年保护教育中心同石家庄市少年保护教育中心并不一样,前者是私立的,后者属政府投资,应该说,无论政府还是社会,都对流浪儿和孤儿倾注了不少的心血,但目前又都遇到了资金上的尴尬,“学校的力量是有限的,可一旦有流浪儿要送来,我决不忍心推脱,我时常陷入这样的困惑”张凤英的谈话实实在在。

每一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上天就给了他们太多的不平,掉几滴同情的泪水,掏出几元钱作为施舍,仅此是远远不够的,我们不能把任何一个孩子孤立的看作是某个家庭的后代,孩子也的是社会的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从这一角度来说,探讨一个完整的社会化救助体系势在必行。

 

 

 

                                       

 

编辑于2024-11-22 01: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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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渴望在记忆的灰烬里拨弄出点点星火……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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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种下一颗太阳 照亮自己 也温暖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