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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王卫国//湖南

很小的时候

姐就没在身边

那时不知道世上存在婚姻

她很早就出嫁了    

相隔不远那时却交通不便

父母亲的生日

姐一定会回家来

她会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

左手拉着哥的手

右手拉着我

我和哥一人一半

大家都吃完饭后

父亲与姐夫多半还喝酒聊天

姐会拉母亲坐到里屋

偎在母亲胸前

听不见她们说什么

有时笑出声

有时无声地对望

泪挂在腮边

姐疼我

文革复课后有次老师家访

说我上课不认真听讲

下课后调皮捣蛋

晚上父亲拿了把刚发芽的桃树枝

狠狠抽了我一顿

姐那时正怀孕

流着泪求父亲别使劲

那神色恨不得替我挨上几鞭

十六岁后很难再看到姐

我成了下乡知识青年

姐夫也升官调任

她们搬去很远

即便春节一家人都很少团圆

但只要见面

姐会塞给我一些全国通用粮票

要我学会爱护自己

身体是生命的本钱

外甥三十六岁那年

我们弟兄子妹开车去了姐的家

姐老了

但还像原来一样温和可亲

拉着我的手一直流泪

絮絮叨叨问个不停

恨不得我把几十年的点滴跟她讲遍

姐七十五岁那年

她不让我们去拜寿

说大家都已年迈多病

各家大大小小出门太多不便

想她就多打几次电话

嘱咐各自保重身体

好日子多过一天就珍惜一天

姐的心脆弱

年幼便随父母从北方南迁

几十年天津话味道没变

为人诚实善良

生活淳朴节俭

这辈子再没回老家

心底的思念一定积压得满满

可惜她体弱多病风烛残年

一份归心渐渐成了奢念

如今我已行动不便

想去看看姐像登天般困难

有太多的话电话中不敢坦谈

怕姐听完后沉浸于伤感

只能盼望夜梦里多见上几回姐

朦胧中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暖

也不知我生命的路程还有多远

真希望离开世界前

能与姐再见一面

                 2020.5.7.澧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