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主任到任还不到半年,大竖坳营业所原有的五个光棍汉走了三个,新调入的才一人,全所比之前少了两人,据说县支行也不打算再为大竖坳所加人。
钟主任不放心王赫管内务。新调入的小武,是从银行学校毕业的,已有一年的记帐会计经历,钟主任让他接管了王赫的会计工作。不到四个月,小武又被县支行任命为大竖坳营业所坐班主任,级别比王赫高。王赫干回了老本行,分管5个乡镇企业,外加区直辖乡农户贷款。这次,王赫工作的变化,虽是钟主任整肃的需要,却正中了王赫的下怀,总算是皆大欢喜。
王赫分管的法人客户贷款的管控:2个电站是只收不放,其它3个企业,采用"定额流动贷款",只要"物资保证"充足,一般不会减贷,多半是:"核准定额发放,到期转据"。此外的日常工作,就是每月对5个企业各巡视一次,除了照例不拉的现金检查,调阅一下银行存款日记帐外,就是水电站查看发电计量表,其他几家,则是"物资保证"检查,重点查库存物资及往来帐款的变化,然后就是填一张检查表备案。那年头,企业负责人实诚,频繁的严检查似显多余,王赫一个月须干的核心工作,其实就是5天的活。与此同时,王赫还兼管了区直辖乡的个体农户贷款。随着"包产到户"的深入,当时,有新的融资需求的农户越来越少,王赫从前在老贺那学的那些东西已毫无用处。区直辖乡存量农业贷款户,总共才64户,每年不到9月份下旬,根本没什么事。区内个体工商户的贷款需求倒是旺盛,但它属于钟主任"直管",没别人的事。
王赫平日多半无所事事,过去那种"单身云集,工资月光"的逍遥日子是没法过了。闲得发慌的王赫一门心思就只有"猎艳"了。别误会,可不是耍流氓那种,也就是追"女朋友"。
陆云山打来了电话,问王赫工作是否顺心,王赫自然是无言以对。陆云山去的是一个大营业所,叫高椅营业所,下辖八乡一镇,所主任很看重他,让他管了营业所两项最重要的工作,出任工商信贷员和信用社专管员。在电话里王赫就能听出陆云山的得意。这也难怪,试想一个人,虽年纪轻轻,却能坐享众人环拥,一呼百应,有谁能做到不"飘"的。这事就算是让我们钟主任知悉,也绝对就是一个:羡慕,嫉妒,恨。
钟主任上任之前,与王赫根本没见过面,王赫对他的"了解"基本上是道听途说,但汪姨那次的"请调"举动,却深深地影响到了王赫和他另三位伙伴(己调离)的基本判断,加之钟主任对陆云山的"调查"及情况"上报",这就让王赫对钟主任有了本能的厌恶和憎恨。
何况平日里,钟主任还有一嗜好,每每见到稍有姿色的女性,无论年龄大小,钟主任都会失态到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湊上去。
营业所不远处的小五金店主阿倩,是天生的性感女郎。之前,营业所的光棍们曾一致被她的美折服,却没人真的想娶她,但她与营业所的光棍们却成了"哥们"。王赫知道,阿倩急需贷款,可未见她来营业所申请过。王赫问阿倩"为什么不找我们?"阿倩心有余悸地说"不想看到你们的钟主任"。王赫终于明白,他对钟主任也就不止只是厌恶和憎恨,更是彻底的鄙视。
七月中旬的一天,县支行分管信贷的何副行长,率信贷股程副股长来到营业所,一同前来的还有县扶贫办主任及清流溪乡花炮厂的卢厂长。
一行人的到来,就是要在营业所开一个讨论为花炮厂增贷的会议。王赫是分管信贷员,也被要求列席会议。会上,除何副行长外,来人全都发了言。尤其是程副股长反复强调:这次要增加的是扶贫贴息贷款,县委书记已有亲笔批示,我们要尽快投放到位。轮到钟主任发言,众人却是瞠目结舌,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近期内为清流溪花炮厂增贷是不妥当的,理由有三:一.该厂生产尚未完全走向正常,产品质量也未稳定;二.该厂安全生产措施尚未完全落实到位,员工多为新员工,也未全面接受过安全生产培训,生产隐患巨大;三.该厂现金,物资管理混乱,财务管理制度有待完善。程副股长听了,气得是暴跳如雷,顾不上何副行长的存在,他让王赫表态,王赫耍了个滑头,说"本人从事乡镇企业信贷工作时间不长,对花炮生产这这一行业也不熟悉,不便发表意见"其实是,他的心里正在惊讶钟主任的"正义"。
后来,清流溪花炮厂发生了两件事:一是该厂会计兼出纳,因贪污和侵犯公共财产被检查院逮捕;二是该厂的生产车间与仓库发生了连环爆炸,死三伤七。两件事湊在一起,该厂彻底破产,银行前期已投放贷款成了呆帐。再一次佐证了钟的明智。
王赫这回算是傻眼了。为什么会是他旗帜鲜明地正确?难道他真的不畏权势?如果真是这样,王赫亲眼见证过的,他之前的种种"不端"行为又做何解释?多少年过去了,王赫心中的这些迷团始终都没能解开。